夏侯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永远都不错。”
他看向吴婶儿:“您老什么都别想,陛下说了,等过阵子长安的事他办的差不多了就先回冀州一趟,第一个就来看你。”
吴婶儿说:“我不想,我什么都不想,我就等着陛下来。”
然后又叹了口气:“其实也有事想,这娃儿到现在也不想成亲这可怎么办?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重孙子。”
她说到这,眼神里有了些悲伤。
“他娘走的早,还在喂奶的时候就病了,瘦的皮包骨,哪有奶水喂养他,是我熬米汤把他喂大的。”
“他娘走之前,他爹四处借钱给他娘看病,可那时候大宁尚未立国,家家户户都拿不出钱来,上哪儿去借?”
“他娘病死了,他爹是愁死了”
吴婶儿说到这,眼泪又下来了。
夏侯琢怔住:“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婶儿说:“有他那年,是陛下带着燕山老营打完了黑武人南下,唐大将军已经快打到大兴城了吧。”
“因为有了这个孙儿我们就没跟着陛下南下,是他爹靠人力拉着车带我们一家几口回到冀州。”
“那时候冀州多穷苦,冀州也是十室九空,那仗打的,整个冀州都不见几个人,我们从燕山老营一路走回来,路上看到的都是荒地和坟包。”
“怪我,都怪我。”
吴婶儿说:“是我一直说想回冀州,要是在燕山老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娘不至于病了。”
“就是路上染了风寒一直都没好他爹急的白了头,他爷也急,四处去问药借钱,可”
吴婶儿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现在这大好日子,不提这些事。”
夏侯琢眼眶红着:“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一家,没顾得上你们。”
吴婶儿说:“别说这些话,你们干的是大事,那是救天下百姓的大事。”
夏侯琢说:“陛下在长安每年都会问几次他吴婶一家过的怎么样,冀州历任府治上报都说过的很好,陛下这才踏实。”
“如果知道家里是这么个样子,陛下肯定会抽空过来看看”
吴婶儿说:“不用不用不用,陛下管着整个天下呢,我们又不是过不下去,什么苦能比得上陛下当年苦?”
“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陛下一出生就赶上一场大瘟疫,爹娘都走了,他也被扔进死人堆里,是道爷路过把他捡了。”
“道爷带着陛下一路要饭,要了整整十年的饭靠着攒那点零散钱攒了十年才把陛下送进四页书院里。”
“和陛下吃的苦比起来,这又算什么?”
说到这吴婶儿问:“道爷还好?”
夏侯琢微微摇头:“走了几年了。”
吴婶儿愣住了。
片刻后看向小五:“去给我买些香烛纸钱来,我给道爷立个牌位吧,给道爷上柱香。”
小五马上起身:“我这就去。”
“道爷吃了大半生的苦,没怎么享福就走了。”
吴婶儿说:“道爷和陛下的事我都知道,没有道爷没有陛下,没有陛下没有我们一家。”
她看向要出门的小五:“记住,以后我没了,你也要给道爷上香。”
小五点了点头就出门去了。
吴婶儿说:“道爷那年知道村子里闹瘟疫还是去了,想着的必然是能救几个就救几个。”
“唯一救了的就是因为爹娘染瘟疫死了所以村民害怕也给扔了的陛下,那时候陛下也还在吃奶的时候。”
“我听陛下说过,道爷当时想着,不捡了你,看着你死,我肯定没事,捡了你,咱俩可能一起死。”
“可道爷说,道人看不得这个,死了也看不得,于是把陛下从死人堆里抱出来,一个是好人有好报,一个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看向夏侯琢:“道爷走的”
夏侯琢:“走的安生,睡着的时候走的。”
吴婶儿嗯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但愿我也能这样,走的安生,睡着的时候走不拖累人,到了这把年纪,病病歪歪的耽误孩子,孩子遭罪,我也煎熬。”
“小五到现在都不成亲,一是因为想照看我,怕成了亲就没那么多精力只顾着我一个,二是小时候。”
她看向夏侯琢:“他爹熬不住想他娘,走了,小五亲眼看着的,抱了抱他之后,就跳河了。”
“所以小五不想成亲,他跟我说过,说成了亲不好,心里住了另外一个人先没了半条命。”